林风竹

扶朕起来,朕还能写。

【维勇】【双A】Illusionary Daytime 32(完)

Chapter 32

“又来了?”守墓人抬头看了一眼窗外的银发男人,很快又重新低下头去、把注意力放回了报纸上,“去吧,他在里面。”

银发男人朝他点了点头,紧了紧怀里抱着的白色百合花,慢悠悠地朝墓园里走去。11排29号,他当初特意选了这个数字,毕竟这是那个人的生日。他听着雨丝打在他的黑伞上的声音,脚步逐渐轻快了起来。他走到十一排时遥遥地望见29号墓碑前已经站了一个黑衣黑发的年轻人。他的脚步顿了顿,很快走了过去,轻轻地将花束放下,和年轻人并肩站在一起,将伞朝对方头顶上让了让,笑道:“又来扫墓?”

“你不是也来了?”年轻人反问道。

“你来了我才来的。”银发的斯拉夫人说,“守墓人刚和我打了招呼——他都认识我们了。”

他们一起静静地凝视了墓碑一会儿,耳边一时间只剩下清浅而绵长的呼吸声和连绵不绝的雨声。墓碑上刻着墓主的姓名和生卒年:

罗恩·格林
1992.11.29-2017.8.9

没有墓志铭。

风向改变了,银发男人花了一点时间才意识到这一点,把伞又朝黑发年轻人那边移了移。年轻人恍若未觉,兀自蹲了下去,轻轻地摸了摸百合花的花瓣——那上面原本有细密的水珠,随着手指的轻圌抚消失了一半,剩下的一半汇成了细细的水流。

“缅怀过去的自己是没有圌意义的,勇利。”维克托·尼基福罗夫叹了一口气,对自己沉默的恋人说道,“还是说你喜欢这花?这可不太好,你总不能和自己抢。我们可以在回去的路上再买一束,你要是想,可以把它养在花瓶里。”

“我是喜欢。”勇利说,“不过就让它待在这里吧。”

他们手牵着手一起回家。风轻轻吹过,百合花的花瓣微微颤圌动着,将积蓄已久的那颗水珠滴落在墓碑前的石阶上。

“有什么我能帮忙的吗?”克里斯问。

“当然了,克里斯。”勇利说,“你可重要了。要我说的话,你现在可是一个关键人物。”

“我要吃醋了,勇利。”维克托不满道。

“你要听实话吗,维克托?”勇利瞥了他一眼,挑了挑眉,“你但凡少吃点飞醋、学会用正常人的思维思考,我们也用不着分开两个多月。”

维克托无圌言圌以圌对。冷静下来之后他也意识到了自己当初的患得患失有多可笑,但是感情若是能完全用理智衡量,便也不算是非理性的了。勇利当初说的话几乎没有多少潜台词,可他关心则乱,无论如何都发觉不出,更是自行添加了无数引申含义。等到真正领悟,又不知道是该气勇利一意孤行,还是该气自己无圌能为力。

于是他抬起手来,作出一个“投降”的姿态,说:“好了,我错了。你现在能把计划和盘托出了吧?我保证不再乱说话了。”

勇利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终于憋不住失笑一声。维克托忍不住瞪了他一眼。他的肩膀耸了两下,终于止住了笑,说:“我这次回美国,事情的确解决得差不多了。”

CIA涉及地圌下交易的事情,虽然不能说人尽皆知,但也算是美国几方势力心照不宣的事。冲圌突最显著的地点是纽约,单就政圌府一方而言,除了CIA、FBI和NSA以外,还有NYPD的参与,而这四个组圌织也不完全是一条心,CIA和FBI常年冲圌突,NYPD免不了要受波及,NSA要维护表面上的和平,也不知遭了多少罪。而黑圌帮和外籍人圌士免不了从利益蛋糕上切分的心思,总喜欢把几根手指同时放进不同的派里。利益分割本就是一滩浑水,一旦有政圌治因素加入更是令人胆战心惊。能抓圌住CIA的把柄,无疑意味着新一轮政圌治斗圌争的兴起和地圌下势力的重新洗牌。

以Ciao Ciao为例,切雷斯蒂诺是个典型的商人,平时算半个温和派。经过几代人的经营,Ciao Ciao早已有了稳固的地位,而切雷斯蒂诺从未急于向东部地区扩展势力。纽约是块人人觊觎的肥肉,斗圌争免不了伤筋动骨,要想让家族大树枝繁叶茂,就万不可冒进。更何况纽约市长竞选在即,各方斗得如火如荼。美国说是联圌邦制,各个地区的领圌导人选圌举怎么可能逃过总统和国圌会的操纵?一着不慎,便可能引发全美政圌治动圌荡,普通人的日常生活或许还好,他们这些见不得光的人能不能好过,就不可说了。

然而就在这时勇利意外查到了CIA和拉达的交易,甚至掌握了直接证据。仔细一想事情也不会那么简单。Ciao Ciao是意大利黑圌手党在美国发展的产物,行圌事谨慎,某种意义上甚至算上中规中矩,既不恶意挑衅,也不肆意扩张,也不太参与火并,往往作壁上观;勇利在美国声名鹊起,执行的任务大多都有指向性,为人也十分低调。要想制圌造一起针对他们的事圌件简直再容易不过。至于当初那笔单子的客户究竟是参选人还是CIA内部的奸细,早已无所谓了,事情既然是政圌治斗圌争的产物,就有相应的解决方式。背后的人怕是万万没想到,Ciao Ciao不争不抢只是在为进驻纽约找机会,而勇利竟然在躲避追杀的过程中意外把维克托牵扯进来。维克托的名气限于东欧地区,他们摸不准他究竟是哪个组圌织的手下——最开始他们把维克托当做无名小卒看待,然而没多久,维克托就只身一人杀了五个人组成的小队。他们也没想到他们没法预料两个人的行动,毕竟没有几个人决定下一步全靠扔飞镖和闭眼睛买机票。

维克托不按常理出牌的举动为勇利提圌供了极大的便利。他回到底特律的时候,竟然没有一方发现他重新回到了美国,直到勇利利圌用主场优势轻圌松解决了三个小派别的追杀,他们才意识到目标的出现。切雷斯蒂诺通圌过和“黑日”的交易捞了很大一笔,又掌握了CIA暗中支持境圌外势力的证据,决定趁机进驻纽约。其实他怀疑“黑日”的生意也是安排好的,但是那有什么关系?天上掉钱下来,没理由不赚,何况他隐约意识到了对方究竟想要什么。他要顺杆而上,更要逆转形势,挖掘最大的利益。

有了Ciao Ciao的全力支持,勇利终于在回到美国的第三周得到了和FBI谈判的机会。FBI许诺只要勇利愿意将账册交出,将为他争取污点证人的身份,并对他进行匿名保护,他甚至不需要上法庭。FBI当然不可能直接指责CIA,他们要做的不过是把明面上的人掀下来,杀鸡儆猴。不到万不得已,谁也不想撕圌破脸皮。CIA最先打算除掉勇利,但是他们显然不知道勇利有强圌硬的技术支援,又被受挑圌拨的NYPD骚扰,最后换来整支小队全军覆没,这时才拉下面子决定谈判。而NSA自始至终保持沉默,似乎打定主意袖手旁观。

“那当然是表象。”勇利说,“博金斯特工——就是CIA派出来负责和我谈判的特工,他其实也是NSA的人,他的上司似乎并没有圌意识到,或者说他本来就是被故意派出来的。”

“这几年美国政圌府的公信力岌岌可危。”他点了点桌面说,“只要他们一天归政圌府管,就不可能真正翻圌脸。这就是政圌治斗圌争,输了的就会被舍弃掉,他们不担心和拉达的交易终止会有什么后果,反正他们勾结的从来就不止他一个。这事迟早会发生,不是我也会有其他人被卷进来。”

“这一次谈判的结果呢?”维克托问。

“他们会拿到账本,也不会有什么庭审,也不会有什么污点证人。”勇利说到这里,忍不住冷笑了一声,“FBI的人……呵。一切就快结束了,他们希望我能助推一把,我和Ciao Ciao都同意。”

“就这么同意了?他们这么算计,不应该让他们吃点苦头吗?”维克托嘟囔道。

克里斯翻了个白眼,说:“你清圌醒一点,你要单挑政圌府吗?你以为这是什么个人英雄主圌义电影?”

维克托哼哼了两声。勇利拍了拍他的手,继续说:“唯一的问题是,他们要确保永无后患。”

“怎么确保?杀圌人灭圌口?”克里斯随口道,他的面色凝重起来,说,“……你?”

勇利点了点头:“我。”

“不行!”维克托叫道。

“我没打算送死,他们也不会让我死。”勇利说,“我知道的东西太多了,Ciao Ciao也并不介意送给FBI几个案子。CIA想要我的命,NSA想要打圌压CIA的气焰,FBI就算为了给CIA添堵也不会让我死。事情进行到这一步,CIA是不能赢的。所以我和博金斯特工还有一场私人谈话。”

“我猜我的部分来了。”克里斯说。

勇利点了点头:“博金斯背后的人水很深,我有个隐约的猜想,不过我不会说出来,因为你们知道了也没什么用处。他想要一个能牵制哥伦比亚的东西,我正好有,他挺高兴的,决定卖我一个人情——罗恩格林必须死,但是谁知道胜生勇利是谁呢?他们修改了数据库。”

“没问题?”克里斯问,“CIA会想不到?”

“CIA的老大只要还想要这个位置,就会装作想不到。”勇利说,“再说了,在他们眼里亚洲人长得都差不多,所以他们会尽可能找不同。我之后会进行注射整形,只要有一点不一样,他们就没法意识到了。”

“我喜欢你这张脸。”维克托撇了撇嘴,“你本来的样子明明这么可爱。”

“只是注射玻尿酸的话过几个月就能吸收完的,到时候一点区别都不会有。”克里斯冷漠地科普道,“除了注射整形呢?我是个外科医生,搞不好下手就给你整成异形了。”

“整形跟你没关系。”勇利说,“做戏也要有人看了才能信。我估计他们会录像分析,我需要你的专圌业知识——我要你做出一个绝对能瞒过所有人的枪伤效果。”

“出门左转好莱坞特效工作室不谢。”克里斯干巴巴地说。

“我要一个血包。”勇利直说道,“关于出圌血点还得再商量商量,反正不会是露圌出衣服的部分。”

“你最好准备一下自己的血,要达到预期目的我觉得至少需要一品脱的血。内脏碎片这个比较麻烦,我回头问问3D打印可不可行。”克里斯说。

“一品脱?!”维克托叫道。

“当然不会一次性抽这么多血,我之前已经抽圌了两次了。”勇利捏了捏维克托的手,叹了口气,“你怎么总这么一惊一乍的?”

维克托的脸色僵了一下,抓圌住勇利的手吻了吻,不说话了。

“还有一件事,到时候谁动手?”克里斯问。

“到时候再说吧。”勇利含糊道。

“然后他就逼我动手了。”维克托对克里斯说,“有他这样的吗?有他这样的吗?!”

“有没有,事情都已经发生了……”克里斯憋着笑说,“勇利是天才吗?”

“要不是我知道他穿了防弹衣,我差点以为他要来真的。”维克托捏了捏眉心,“你说他怎么总干点能让人犯心脏圌病的事。”

“我就当你是在跟我炫耀他爱你了。”克里斯耸了耸肩。

维克托气鼓鼓地又抱怨了一会儿,忍不住往房间里张望了几眼,问:“他什么时候才能醒啊?”

“那个麻圌醉药效力还挺强的,不过估计快了。”克里斯说,“毕竟距离我们演完这出好戏已经两个小时了。但是他失血挺多的,体力消耗也大,让他多休息一会儿吧。”

“不行。我不放心。”维克托喃喃道,“他总骗我……我不放心,我得去看看。”

克里斯一把拉住了他,劝阻道:“你等会儿,你还能不能想点好事了?他没事,他真没事,只有一点皮肉伤,最多缝几针——我是个外科医生,你总不至于不信我。”

“我要去看他。”维克托固执道。

克里斯和他僵持了一会儿,松开了手,放弃地摆了摆手让他进去。等维克托的身影消失在门后,他才终于轻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维克托的精神状态并没有因为勇利出现而变好,他不是心理医生,不知道究竟该怎样做,目前只能顺其自然。但是在内心深处,他知道自己其实没有想象中那么担心维克托。所以……随他去吧。

这么想着,他又叹了口气,然后微笑起来。

维克托轻手轻脚地走到勇利床边。为了一切看起来更逼真,勇利在嘴里藏了麻圌醉药,但是这种做法一般都是用来藏圌毒药以防万一自我了断的,当初得知计划的这一部分时,维克托总感觉不舒服。他清楚地感觉到自己比从前更迷圌信了,而他从来都不是什么虔诚信圌徒。他仔细地端详着勇利,确认他的胸膛确实还在起伏,又忍不住把头轻轻靠了上去,听勇利的心跳声。他一开始姿圌势不对,什么也没听到,心里瞬间像是泼了一桶冰水。也许是他压得不舒服,勇利哼了一声,维克托吓了一跳,却终于松了一口气。

勇利身上换了干净的睡衣,袖子因为动作卷了上去。维克托给他拉下来的时候摸圌到了他手上细小的疤痕,动作不由得顿了顿,又过了一会儿,他解圌开了勇利的衣扣,摸了摸圌他开圌枪的位置。那里当然什么都没有。在维克托的坚持下,他们给勇利准备了一件西装式防弹衣,这种防弹衣在近距离开圌枪也能起到巨大的保护作用,何况维克托开的那一枪特地换了空包弹。但是维克托总错觉那一块皮肤下一秒就会绽放出一个被子弹洞穿的裂口,然后血流会一股一股地飞圌溅出来,他的男孩就会离他而去。

他被自己的想法吓到了,忍不住又摸了两下,把自己的嘴唇印了上去。

等他再抬起头,就发现勇利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睛,正用一种极为复杂的眼神看着他。

他动了动自己迟缓的脑子,意识到自己可能是被误会了。

“我不是——我没——”他张口结舌地解释起来,但是他自己都觉得这解释越听越苍白。

勇利笑了笑,伸出食指戳了他眉心一下:“维坚卡。”他移开了目光,唇边的笑意又扩大了几分,他低低地笑了几声,把头转回来,摸了摸维克托的脸颊,轻声道:“维坚卡,维坚卡,你啊……”

维克托小心翼翼地凑上前去吻他,勇利伸手揽住他的背脊,腿不自觉地蜷了起来。

“我有东西要给你看。”

勇利在马林斯基担任一级独舞的第二年的某一天,维克托突然对他说。

维克托在一年圌前宣布回归舞台,在芭蕾界引起了极大的震动。他继续担任马林斯基芭蕾舞团的艺术总监,并且一口气推出了两部现代芭蕾编舞作品。和他复出同样令人瞩目的是马林斯基新签约的一级独舞胜生勇利。他凭借饰演《吉赛尔》阿尔伯特一角的细腻演技成功俘获了众多芭蕾爱好者的心。对于他职业生涯里缺失的五年更是引起了人们的广泛关注。

“我那时受了伤。”勇利接受采访时简略地说,“休息了很久。之后教过几个学圌生,还是决定回到舞台上,没想到面试成功了。”

“什么东西?你又编了新舞?”他问。

“是啊。”维克托朝他眨了眨眼,“要不要看?”

“当然要了。”勇利笑了起来。然而,等他看完整段编舞之后,他的笑容就消失了。

“怎么样?你喜不喜欢?”维克托忐忑地问。

“配上歌剧音乐?”勇利木然地点了点头,“很有新意,我很喜欢。”

“我把它改成双人舞了,我觉得配上歌词效果会更好。但我不是问这个。”维克托急切地说,“我只是想知道,你喜不喜欢这支舞?”

“你打算和谁一起跳?”勇利答非所问,“我记得这支舞除了你还没有人跳过。”

“当然是和你。”维克托说,“《不要离开,伴我身边》,这当然是属于我们的舞。我想把这支舞放在新节目单上。”

“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维克托?”勇利沉默了一会儿,握住了他的手,“我们可以隐婚,你没必要——”

“有必要,我们问心无愧,有什么不敢说的?”维克托说,“我家里人已经在想办法推动同第圌二圌性圌征婚姻法实行了。总统和我们交情不错,我们很快就能光圌明正大地告诉所有人我们相爱——你别告诉我你没想过。”

“你告诉你父母了?”勇利愣了一下,“他们——”

“他们说随我。”维克托蹭了蹭他的脸颊,“要不然他们为什么想帮我们争取合法……”

勇利不由得感到有些愧疚:“我还没和家里说过。”

“至少美奈子知道了,这总是一个好的开始。”维克托亲了亲他的手指,“你愿不愿意?”

“你又朝前迈了一步,我怎么可能不想办法前进呢?”勇利笑了笑,“当然好啊。”

勇利孤独地在黑圌暗里跳跃着,他奋力地向上跳跃,在舞台上逡巡,直到维克托——他的爱人,从台侧跑了上来。他向维克托冲去,维克托一把抱住他的腰将他举了起来,勇利朝后仰去,手臂维持着完美的弧度跟随身圌体一起向后,又朝天空无限地伸展,似乎要摸一摸天上的星辰。他们的手圌交握在一起,支撑着各自的体重、一同完成了一对漂亮的后开,彷如蝴蝶的两扇翅膀。维克托仅凭脚尖的力量站了起来,脚尖令人眼花缭乱地移动着;勇利则绕着他完成了一圈大跳。最后的coda他们一起迎向天空起舞,等到音乐淡去,动作也随之放缓,结尾伸手拥圌抱,仿佛交圌颈而眠。

短暂的寂静过后,掌声如雷。花束不断地飞向舞台,他们谢幕时不得不十分小心,以免踩中花枝,愚蠢地结束自己的职业生涯。谢幕结束后灯光并未就此熄灭,而是重新亮了起来。雅科夫走上台,当众宣布勇利凭借自己非凡的能力获得了所有人的认可,将被提拔为首席。

“我没听错吧?”勇利呆呆地问。

“没有。”维克托拍了拍他的肩膀,低声道,“快道谢啊。”

勇利按住胸口,朝雅科夫和观众分别深深地鞠下躬去,掌声再次如潮水一般淹没了他。他直起身圌子,兴圌奋地和维克托对视。维克托朝他露圌出了一个微笑,不知怎的,勇利意识到,就是现在了。

果然,维克托示意雅科夫把话筒递给自己,清了清嗓子,道:“首先,让我们祝贺胜生勇利先生升任首席。他在一年之内连升两级,我感到非常嫉妒。”观众配合地发出哄笑声。

等笑声减弱,维克托再次把话筒举到了嘴边,说:“如你们所见,今圌晚这支舞,是一支歌颂爱情的舞蹈。最初我编这支舞的单人版本时,内心里充满着对未来未知世界的惶恐。我还记得那时我得知自己或许再也无法跳舞,我不知道我不能站在舞台上时,观众们会怎么看我,也不知道离了舞蹈的自己会是什么样子。那时候这支舞和爱情半点关系都没有,然而现在,它是一支为爱而生的舞。没错,女士们,先生们,我已坠入爱河。”

一片哗然中,维克托的神情依然很平静,仿佛自己宣布的事情极为平常:“我猜有很多人对我爱人的身份十分感兴趣,但你们今圌晚已经见到他了,他刚才才和我跳完这支舞。”

勇利走了过去,握住了他的手,维克托举起他的手亲了亲,继续道:“我猜我不会受到多少祝福。因为我们是一个东正教国圌家,即便过去这么多年,我们的教圌义依然认为只有能够生儿育女的结合才是正当的,而不幸的是,我和我的爱人都是男性Alpha。可是,我爱一个人并不是为了得到什么人的祝福。我也不会因为他人拒绝祝福就背叛自己的意愿。”

“我和勇利都深爱自己的祖国,但我们的国圌家都不允许同第圌二圌性圌征的人结婚。从前我们只有两种性别,男人和女人,人们说同圌性之间的爱情是背德的。后来所有人都拥有了第圌二圌性圌征,男人和男人、女人和女人看似终于能够毫无顾忌地相爱,但实际上什么都没有改变。只要两个相爱的人无法生育,人们便认为那有违人常。仿佛人们相爱就是为了繁殖,就和野兽没有任何区别。一旦喜欢上同圌性,就永远无法得到上帝的祝福。

“但爱情不应该被性别或年龄限圌制,无论男人、女人、跨性别者,Alpha、Beta还是Omega,年老或年轻,任何人都有爱与被爱的权力。今天,我的祖国尚未允许我们这样的人缔结婚姻,但世上不是只有俄罗斯,我也不信世上没有我的容身之处。倘若我的国圌家不允许我和自己的爱人在一起,我大不了选择离开。

“无所谓褒奖与骂名,我只是热烈地爱着我的爱人。他让我明白我就是我自己,在他眼里我没有任何的标签,他把我遗忘了多年的爱与生活带回给我。我无法离开他,正如他真挚地需要我。也许今天晚上过去爱我的会抛弃我,但我无圌所圌畏圌惧。”

他抓紧了勇利的手,坚定地说:“他在我身边,没什么比这更让我无畏,没什么比这更让我强大。”

今夜注定不太平,他们好不容易从愤怒或激动的观众以及疯了的媒体的包围下逃了出来,两个人连车都没开,就这样跑在路上。他们拉着手,像是高中逃课的小情圌侣一样肆意奔跑,直到两个人都没力气了,才哈哈大笑着靠在了河边的栏杆上。

“把雅科夫留在那里是不是不太好?”等到笑够了,勇利才想起来这件事。

“他知道的,再说了,现在说什么都晚了。”维克托大口地喘着气,过了一会儿亮着眼睛问勇利道,“我今圌晚的发言怎么样?我提前准备了一周。”

“超棒!”勇利捧着他的脸亲了一大口,“我尤其喜欢最后一句。”

“我也是。”维克托又傻乎乎地笑了起来。

他们拉着手沿着涅瓦河慢慢地散步,心情无比轻圌松。就在他们以为今圌晚的一切就将以这一段路程结束时,勇利的手圌机响了。他掏出来看了一眼,脸色一下就变了。

“真利姐。”他面色苍白地说,“我挂掉电圌话告诉她是我手滑行不行?”

维克托差点给他逗乐了:“拜托,你刚在几千圌人面前出柜耶?哦等会儿,不是几千圌人,今天的演出有网络直播——啊哦。”

勇利心如死灰地接通了电圌话,叫了句:“真利姐。”

“要不是今圌晚美奈子叫我们一起看直播,我真的不知道我弟圌弟要结婚了。”真利在电圌话那头说,“我弟圌弟被人拐走了,我这个做姐姐的为什么不知道?”

“……对不起。”

“有什么好对不起的?不就是找了个Alpha男朋友吗,遮遮掩掩的做什么?你当爸妈圌的眼睛是摆设吗?我们家里有那么不开明吗?你都不说出来,怎么知道圌家里支不支持?再说了,从小到大,你有什么事是我们不支持的?”

“……”

“有时间把维克托带回家吧。爸妈准备补习英文,说听不懂自家姑爷讲话怎么行。妈妈很喜欢维克托,总是‘小维’‘小维’的。你喜欢维克托那么多年,也算梦想成真,不是很值得高兴吗?我们是一家人,当然站在你这边呀。”真利说,“维克托在不在?你让他接电圌话。”

勇利把电圌话递给维克托,维克托接过了,应道:“喂?”

“维克托·尼基福罗夫先生,我是胜生真利,我这个不成器又没脑子的弟圌弟就托付给你了,你要是敢欺负他,我们全圌家都不会放过你的,知道了么?”真利点燃了一支香烟,“你们要幸福啊。”

勇利爆发出一声响亮的抽泣声。维克托很快挂断了电圌话,去亲圌吻他面上的泪水,把他紧紧地搂进怀里:“别哭,别哭,小太阳。你看,你的家人,我们的家人,他们那么好。”

“我把他们的关怀视作理所当然,我从来就没有圌意识到自己被家人怎样的爱着——”勇利抽噎道,“我真是……”

“没关系,还来得及,我们有大把时间。”维克托亲圌吻他的发顶,“你和我,我们一起。”

他们静静地拥圌抱了一会儿,勇利的情绪逐渐平复了下来,他靠在维克托肩上,突然瞥见涅瓦河上的浮光。

“那时候在底特律的观光列车上,我们看底特律河的时候,我说感觉像是在做梦。”他突然说,“我现在不这么觉得了,做梦都不可能比现在更好了。”

“是啊,”维克托附和道,“做梦哪里能有我们现在这样好呢?”

他们依偎着欣赏着月光下的河流。涅瓦河泛着银色的光,粼粼地流动,河对岸是古老的建筑群,影影绰绰,仿佛一个梦境。梦境里,胜生勇利和维克托·尼基福罗夫的命运的河终于汇在了一处,奔流不息地涌圌向名为“未来”的海。

The End

ED: Lana Del Rey: Honeymoon

没力气写后记了,回头本子里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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